暗河传：锦瑟151

姬若风看着他，继续道：

“这些年无双城越来越式微，这和担任城主之人的品行不无关系。

只是如今无双城中的少城主宋燕回还不错。若你要报仇，他会是你最大的对手。”

提到“报仇”二字时，姬若风的语气很平静，既没有鼓励，也没有劝阻。

“诶，我我我，”

百里东君忽然举起手，像学堂里抢答问题的学生，

“我在名剑山庄求不染尘的时候见过他！这人还行，剑法挺厉害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但是我舅舅说他身边的那个老爷子，叫……成余的，不咋地。”

少年人的正义感总是直抒胸臆，不加掩饰。

在听完苏暮雨的身世后，百里东君对无双城的那点好感已经荡然无存，连带着对与无双城相关的人都带上了审视的目光。

“成余？”

苏昌河念了念这名字，嘴角扬起一抹不厚道的弧度，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成余啊！”

他嗤笑一声，

“谁家缺心眼儿的这么取名字！”

这话说得刻薄，却意外地打破了原本沉重的气氛。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想笑，又觉得此时笑出来不太合适；

不笑，苏昌河那夸张的嘲讽表情又实在滑稽。

锦瑟忍俊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就连一向严肃的苏喆，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

萧若风苦笑道：“名字不过是代号罢了，何苦如此挖苦。”

“我这不是挖苦，是实话实说。”

苏昌河理直气壮，

“你想想，要是你手下有个叫‘败事’的，你敢把重要的事交给他办吗？”

姬若风的眼睛似乎也闪过一丝笑意，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

“锦瑟夫人，”

萧若风的声音很客气，但问题却不客气，

“我兄长走火入魔，是因为你的琴音吗？”

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锦瑟笑了，那笑容很美，却带着刺：

“我还道你兄长都走火入魔了，你却来到了这里。

看来在琅琊王心中，师傅的安危比皇兄的性命更重要？”

这话说得尖锐，萧若风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沉声道：

“兄长暂时稳定了。易文君的逃离，也是你们干得吧？”

他很笃定，目光在锦瑟和苏昌河之间移动。

“你们皇室中人似乎都不把别人当人。”

锦瑟收起笑容，语气转冷，

“暗河是这样，易文君也是这样。需要的时候是棋子，不需要的时候是弃子。”

她直视萧若风的眼睛，话语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你们男人啊！卖屁股总喜欢卖女人的屁股。”

这话太过直白，连苏昌河都挑了挑眉。

萧若风脸色涨红，显然被这话激怒了，但还未开口，苏昌河已经接过了话头。

“就是！”

苏昌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易卜想要影宗有权利，有本事让他自己躺到龙床上去啊！

总是把别人当工具，现在这样，是他活该！”

他这话更是惊世骇俗，直接把影宗宗主和皇帝的关系说得如此不堪。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对苏昌河的混不吝有了新的认识，这人不仅嘴巴毒，胆子更是大得没边。

萧若风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但他终究没有发作，只是深深看了苏昌河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

锦瑟见状，又恢复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你兄长的走火入魔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若真是我的琴音有问题，为何走火入魔的只有他呢？”

这话里有话，萧若风听明白了，这其中肯定有易文君的手笔。或者说，是易文君的反击。

萧若风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

萧若风沉默良久。

晨风吹动他的衣袍，发出猎猎声响。

最终，他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奈：

“可是易文君和兄长的婚事是父皇定下来的！”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

锦瑟看着萧若风，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轴。

她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萧若风，琅琊王殿下，我想问你，你想要做皇帝吗？”

这话问得直白，直白到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百里东君倒吸一口凉气，尹落霞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姬若风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李长生则意味深长地看着萧若风。

苏昌河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这下有意思了。

“想或不想，很难回答吗？”

锦瑟见萧若风没有回答，继续追问。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所有的伪装和客套。

其他人都在等萧若风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间的鸟鸣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只有易水河的水声依旧。

阳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良久，萧若风终于开口：

“作为北离的琅琊王，我会守护好北离的安定。”

他的声音很稳，每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我并不想做皇帝，但北离萧氏需要我。在我的心中，做个江湖人，更加自在。”

这话一出来，苏昌河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这人有毛病吧！放着皇帝不做，要去做什么江湖人？

然而锦瑟脸上却露出了然的笑容。

那笑容很淡，却意味深长：

“你看，你都不愿意做皇帝，凭什么会认为易文君会愿意做什么王妃？”

她向前走了一步，直视萧若风的眼睛，

“琅琊王殿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不用说什么身不由己，和平安定，不是靠女人来决定的。

如果你认为一个女人可以左右一个王朝的存亡，那么北离也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萧若风脸上，也打在在场所有男人的心上。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锦瑟转过身，对着李长生说道：

“先生，你看，你都给他找好了帮手，搭好了台子，人家可不愿意做皇帝，小心以后，人家反过来怨恨你。”

李长生看着萧若风，眼中情绪复杂：

“真不愿做啊？”他问得很轻，像是在确认什么。

萧若风点点头，这一次他的回答更加坚定：

“先生，我会守护好北离，但也请允许我给自己留一个私心。”

李长生只觉得眉心跳得厉害。

他揉了揉太阳穴，转头对着姬若风说：

“算了，不然把他推上去了他也做得幽怨。”

这话说得无奈，却也有几分释然。

姬若风点点头，但他的声音很平静：“明白了。”

“谢谢先生为我考虑，是若风辜负先生了。”

萧若风躬身行礼，语气中满是歉意。

李长生摆摆手，那动作中有疲惫，也有释然：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我也不能一厢情愿，是不是？”

他笑了笑，那笑容中有了几分真切的轻松，

“强扭的瓜不甜，强推的皇帝不贤。你若真不想，那就算了。

北离，我守护得够久了，就像小锦瑟说的，一个王朝存完不是由某一个人来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