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锦瑟18
厚重的积雪被车轮碾过,发出“嘎吱嘎吱”的沉闷声响。
来接锦瑟的,仅有一架马车,以及一个裹着厚棉袄、脸上写满不情愿的车夫。
锦瑟穿着一件厚绒披风,风帽边缘一圈毛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她在踏上马车踏板前,脚步微微一顿,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宅院。目光短暂停留。
苏昌河,但愿……你不要让我空欢喜一场。
这微小的迟疑立刻引来了赵嬷嬷的不满。
她推了锦瑟一把,力道不小,语气带着不耐烦:
“磨蹭什么?还不快上车!”
锦瑟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勉强扶住车门框才稳住身体。
她抿紧了唇,没有回头争辩,只是沉默地弯腰钻进了冰冷昏暗的车厢。
赵嬷嬷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晦气”,也跟着挤了进去,厚重的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车夫坐在车辕上,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朝掌心哈了口白气,低声抱怨了一句:
“这鬼天气,冻死个人!摊上这倒霉差事,连个赏钱的子儿都见不着!”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扬起了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
拉车的驽马打了个响鼻,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朝着天启城的方向,缓缓驶去。
就在马车消失在道路拐角处不久,宅院后方,一座较高屋宇的覆雪屋顶上,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苏昌河一身干爽的黑色劲装,只是臂膀处衣料的破损依旧显眼。
他戴着遮掩黑色斗笠,静立于皑皑白雪之上,身姿挺拔如松。
默默地注视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直到那小小的黑点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目光深沉难辨。
忽然,一片雪花无声地改变了飘落的轨迹。
一个撑着黑色油纸伞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侧。
来人身形修长,同样一身黑衣,气质却更显沉稳内敛,正是苏暮雨。
他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苏昌河身上,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昌河,你没事吧?”
他迅速打量了苏昌河一番,见他没事,心弦稍稍放松。
然而,目光扫过破损的肩头衣物时,他察觉到,酥昌河脸上非但没有失血后的苍白,反而隐隐透出一种……餍足慵懒的神采?
甚至在他靠近时,还能隐约看到苏昌河未被衣领完全遮盖的脖颈处,残留着几点淡红痕迹。
苏昌河听到问话,这才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转过头,斗笠下的嘴角勾起,恢复了往日那副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语气轻松:
“我啊?好得很!”
苏暮雨眉头微蹙,没有被他这插科打诨糊弄过去,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问道:
“昨日刺杀成功后,约定的撤离时间你并未出现,是出了什么意外?”
苏昌河闻言,非但没有后怕,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低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和戏谑:
“意外?确实是意外。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是桃花运!”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
“没想到,我苏昌河这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皮囊,居然也有人看得上眼,还是个……挺有意思的小美人。”
苏暮雨听他如此说,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沉了下去,带着警告的意味:
“昌河!暗河有规矩,你应当清楚!”
“知道知道!我的好暮雨啊,我当然知道了!”
苏昌河立刻抬手,做出一个打住的姿势,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浑不吝的笑容,打断苏暮雨即将出口的告诫,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过过嘴瘾嘛!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没缺胳膊少腿,任务也完成了?”
他上前一步,熟稔地揽住苏暮雨的肩膀,试图将这个话题带过:
“走了走了,此地不宜久留。任务完成,还得回去向大家长复命呢!”
他推着苏暮雨准备离开,心中却暗自思忖:锦瑟的事情,还是等安顿下来,再找机会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