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揽月82
揽月的话语如同拨云见日,将长久以来笼罩在他们眼前的重重迷雾驱散了大半。
她那番基于人性与情理的剖析,逻辑清晰,直指核心,让宫尚角和宫远徵不得不正视那个他们或许潜意识里回避过问题。
然而,多年的偏见与流言的侵蚀,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彻底根除。
宫尚角性格沉稳谨慎,深知在宫门这样错综复杂的环境里,单凭推论不足以服众,更不足以彻底扭转某些根深蒂固的看法。
他需要确凿的证据,需要能白纸黑字摆在面前。
“揽月所言,确有道理。”宫尚角沉吟道,眸光锐利,“但事关宫门血脉,执刃态度又如此暧昧,仅凭推断,尚不足以定论。我们需要实证。”
宫远徵立刻领会了哥哥的意思,他脑中飞快搜索着徵宫可能存在的记录。
身为徵宫少主,他深知徵宫不仅掌管医药毒术,更对宫门内重要人物的健康状况有着详细的存档,尤其是各宫夫人有孕这类大事,必定留有详尽的医案。
“兰夫人怀孕期间,徵宫的医师定期请脉安胎,每一次诊视都会记录脉案,形成医案存档。”
宫远徵语气肯定,
“我这就回徵宫,仔细查找兰夫人当年的孕中脉案。脉象记录最能说明问题,妊娠月份与脉象显现的时间是否吻合,胎儿状况如何,这些都能从脉案中窥见端倪。
若脉案显示兰夫人入宫后确系正常受孕、脉象与月份相符,那所谓的非宫门血脉之说,便不攻自破!”
看着宫远徵跃跃欲试、急于求证的模样,宫尚角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但他思虑更为周全,补充道:
“其实,除了死物记录,还有一个人,或许也能提供佐证。”
宫远徵反应极快:“哥的意思是……雾姬夫人?”
“雾姬夫人?”揽月挑眉,对这个称呼感到陌生。
她仔细回想今日祭祀大典上出现过的女眷,除了咋咋呼呼的宫紫商,似乎并未注意到有其他较为突出的女性长辈。
“她是何人?”
宫尚角解释道:“雾姬夫人是执刃的妾室。她原本是兰夫人的侍女,兰夫人病逝后,执刃便将她纳为妾室,为了更好地照顾宫子羽。”
“为了照顾孩子而纳妾?”
揽月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间的嘲讽几乎要满溢出来,
“你们宫门难道是缺了丫鬟婆子吗?这等说辞,未免也太欲盖弥彰了些。”
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辛辣,
“从前江自明为了能将我当作一件完美的‘礼物’送出去,曾将我送去舞坊,命我跟随那里的舞姬学习魅惑之术。
那里的花魁娘子们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她们告诉我一个道理:
男人可以轻易娶一个他并不喜爱、甚至毫无感情的女人,而这一点,丝毫不会影响他们与这个女人生儿育女。”
她的话语尖锐如刀,毫不留情地剖开温情脉脉的面纱,将冰冷现实与利益交换展示出来。
这话虽然难听,但放在这世间许多男子身上,却是一针见血。
宫尚角听到揽月提及过往,尤其是江自明竟曾将她送去那种地方,眸色瞬间一沉,掠过一丝心疼与戾气。
但他更敏锐地捕捉到了揽月话语底下,那一丝或许连她自己都、对人性尤其是男子的不信任。
他立刻上前一步,目光沉静而坚定地望入揽月眼中,语气郑重无比:
“揽月,我无法,也不愿去与你辩驳那些话在旁人身上是对是错。
但你要知道,我宫尚角,绝不会是那些人中的一个!我之心意,天地可鉴。”
他的急切澄清,带着一种生怕被她归为那类人的惶恐与认真。
“对对对!嫂子,”
宫远徵也连忙在一旁帮腔,甚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了一个崭新的称呼,
“我和我哥,我们都不是那样的人!我哥对你可是一心一意,日月可鉴!”
他拍着胸脯保证,模样竟有几分少年人的憨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