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元瑛57
通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幸好他们早有准备,文瑶点亮了随身携带的一盏小巧却明亮的羊角风灯。
昏黄跳动的灯光,勉强撕开浓稠的黑暗,照亮脚下湿滑的石阶和两侧粗糙冰冷的石壁。
四人鱼贯而入,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放大,带着空洞的回响。
通道曲折向下,仿佛通往地心深处。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走出通道口,眼前豁然开朗,竟又是一片精心布置的假山园林!然而,借着月光和风灯,燕迟和元瑛敏锐地察觉到,此地的风格布局,与方才进来的别院已然迥异!
在文瑶的引路下,四人沿着蜿蜒小径沉默前行。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处更为僻静的院落前。
院中只有一间屋子,窗纸上透出昏黄摇曳的烛光,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而神秘。
燕泽上前,抬手轻叩门扉。
“笃、笃笃……” “笃、笃笃……” “笃、笃笃……”
三组叩击,每一次的节奏都略有不同,显然是一种特定的暗号,向屋内的人传递着身份与来意。
短暂的沉寂后
“咔嗒……吱呀……”
房门竟无人自开,缓缓向内开启!
燕迟定睛看去,门后空无一人,只有精巧的齿轮与连杆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这竟是一道只能从内部开启的机关门!
四人迈步而入。房间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却异常朴素。
四壁皆被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占据,上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典籍、卷宗、舆图,浩如烟海。
房间中央,一张宽大的书案上,烛台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书案后方、那重重书架拱卫的中心位置。
那里赫然摆放着一个黑檀木制成的牌位!
燕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当烛光清晰地映照出牌位上那一行镌刻的金字时,他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故皇考燕公讳淮之灵位”
皇考?燕公讳淮?
燕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谁?
究竟是谁?
竟给当今圣上燕淮立了牌位?
这简直是诛灭九族的大逆不道!
元瑛也看到了那牌位,心头剧震,无数疑问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燕淮死了?
那高坐于临安城金銮殿上的“燕帝”是谁?
皇考,是皇子对已故父皇的尊称!
太子燕彻、成王燕麒都在京城,其他皇子还在稚年,那这牌位……难道是燕泽所立?
可若真是他,为何要称“皇考”?他并非燕淮之子!
巨大的惊骇与荒谬感攫住了两人。
他们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块灵位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房间内死寂一片,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更添诡谲。
就在这时,那摇曳的烛光阴影中,书案后方的宽大座椅缓缓转动
一个身影,从椅背的阴影里,慢慢显露出来。
当那张熟悉却又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面孔,清晰地映入燕迟和元瑛惊骇欲绝的眼帘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剑眉星目,气度雍容,即使面容带着久病般的苍白与挥之不去的沉郁,那份刻入骨髓的皇家威仪与曾经属于那份令人心折的明朗豪气交织在一起……
他还活着!
那是一个原本已经死去的人!
可他现在还活着!
是晋王燕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