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必须死!
夺命指的嘴角挂着一丝黏腻的笑,那笑意里一半是得偿所愿的得意,一半是猫捉老鼠般的嘲讽。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向李玲珑,军靴碾过码头潮湿的地面,发出“咯吱”的轻响,像在给这场对峙敲着丧钟。
他抬起手,指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看似轻柔地伸向李玲珑的脸,实则指腹刚触到她嘴角的血痕,便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碾了碾。
那触感粗糙得像砂纸擦过皮肤,冰凉的钢指套边缘甚至硌得她颧骨发疼。
手指缓缓划过她的下颌线,像毒蛇吐信时那一下一下的试探,黏腻又阴冷。
李玲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明明想躲开,却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钉在原地,只能任由那只手在脸上留下一道刺骨的寒意。
“你便是李蛟的女儿,李玲珑?”夺命指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滚出来,带着烟草和血腥混合的浊气,尾音故意拖得很长,像戏台上的花脸在念白,“呵呵……说真的,该谢你。要不是为了钓你这条鱼,温羽凡那小子今晚还真未必栽在这里。你这忙,帮得够意思。”
他的眼睛像两潭浸了毒的死水,死死锁着李玲珑苍白的脸。
那目光扫过她颤抖的睫毛,扫过她紧咬的嘴唇,像在打量一件终于到手的藏品,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李玲珑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针扎了似的。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些突然出现的弩箭,码头上刻意布置的阴影,甚至温羽凡刚才被围堵的时机,全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什么……你们的埋伏,是为了抓我?”她的声音发飘,像被风吹得快要散架的纸,每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浸湿了贴在颈侧的碎发,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软剑剑柄,指节却软得使不上力气,睫毛上沾着的水汽不知是夜露还是冷汗,模糊了视线里夺命指那张狰狞的脸。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这突如其来的阴谋。
“洪门要的东西,早乖乖交出来不就完了?”夺命指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那副惋惜的表情演得十足,眼底却淬着幸灾乐祸的光,“偏要耍小聪明,搞什么偷梁换柱。现在好了,一个传承百年的帮派,说没就没了,啧啧……”
他摩挲着指尖的钢指套,在月光下泛着暗褐色的光。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那少年背着破旧的行囊站在东北某个小村的村口,衣兜里揣着最后半块干硬的饼,身后是被仇家烧光的村子,身前是不知深浅的江湖。
熊帮的弟兄们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爬起来,刀光剑影里滚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有了今天的地盘。
再看看眼前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继承着百年基业,却连最基本的识时务都不懂。
这种覆灭,在他眼里简直是活该。
江湖从来就不是讲规矩的地方,赢了才有资格喘气,哪有什么“百年基业”的道理?
一股扭曲的快意顺着脊椎往上窜,让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狠戾。
“洪门……”李玲珑的嘴唇哆嗦着,牙齿咬得下唇发疼。
她不是不知道江湖险恶,父亲从小就教她“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狠到这个地步……
混乱的念头在脑子里冲撞:父亲书房里那面刻着云纹的铜镜,赵叔总说“这东西能护着帮里”,还有宴会上那些看似和善的江湖客……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等等……”她突然抓住一丝模糊的线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你说什么?‘没了’?什么没了?”
“还能是什么?”夺命指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像是在回答一个蠢问题,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你蛟龙帮啊。现在隐蛟岛上,能不能剩下一两个活口,都得看我们老大的心情。”
“轰”的一声,李玲珑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一道白光。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码头的风声,浪涛拍岸的声响,甚至自己的呼吸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空白吞噬。
眼前阵阵发黑,父亲站在祠堂里训话的样子,赵叔笑着递她糖葫芦的样子,弟兄们在演武场练拳的吆喝声……
那些鲜活的画面像碎玻璃一样扎进脑子里,刺得她眼眶生疼。
“不……不可能……”她摇着头,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面上,砸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为什么……不过是一面镜子……爹!赵叔!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们啊!”
凄厉的哭喊在夜空中炸开,像受伤的兽在哀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的身体晃了晃,像被狂风抽打的芦苇,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坚硬的水泥地面硌得膝盖生疼,可她感觉不到,只是任由双手无力地垂着,指尖在潮湿的地面上抠出几道浅浅的痕。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隐蛟岛的方向,那里此刻应该火光冲天吧?
曾经挂着“蛟龙帮”牌匾的大门,是不是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那些熟悉的面孔,是不是都倒在了血泊里?
夺命指看着李玲珑这副崩溃的样子,笑得更得意了。
但就在这时。
他身后突然炸响的惨叫声就像冰锥子扎进了耳膜之中。
不是那种拖拖沓沓的哀嚎,而是短促、嘶哑、带着骨头碎裂脆响的锐叫。
第一声刚在码头锈铁货柜间撞出回声,第二声、第三声就紧跟着滚了过来,像被踩碎的玻璃珠在地上乱蹦。
寂静的夜里,这声音裹着湿冷的湖风,往人骨头缝里直钻。
“怎么回事?”夺命指后颈的汗毛“唰”地竖成了钢针。
他那点逗弄猎物的闲心瞬间被惊飞,右手猛地从李玲珑脸上抽回,钢指套刮过她的下颌,带起一道红痕。
转身的动作太急,斗笠的竹篾“咔”地磕在货柜角上,帽檐歪了半边,露出的三角眼瞪得比铜铃还圆。
视线撞过去的瞬间,他浑身的血仿佛都冻住了。
码头石阶上,那个本该被“锁心散”毒得瘫成烂泥的温羽凡,此刻正站在那具插着武士刀的尸体旁。
月光从货柜破洞里漏下来,刚好照在他攥着刀柄的手上。
他拔刀的动作干脆得像斩断朽木,刀刃抽出尸体时带起的血珠,在半空划出一道细密的红弧,“啪嗒”砸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晕开一朵朵小血花。
而刚才被他派去“补刀”的四个杀手,此刻像被抽走了骨头的木偶,直挺挺地倒在离温羽凡三步远的地方。
最靠近的那个,胸口塌下去一大块,深色夜行衣被血浸成了黑紫,凹陷处还在往外汩汩冒血泡,显然是被一记重击打穿了胸骨;
旁边的家伙脸朝下趴着,后颈的皮肤翻卷着,露出的喉管断口处凝着白沫,手指还保持着抓向刀柄的姿势,显然是被人生生拧断了喉咙;
剩下两个更惨,一个脑袋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歪向肩膀,颈椎断裂的地方凸着块诡异的骨头;
另一个则身首分离,脑袋瞪着眼睛滚到一边,身子倒在血泊里,显然是被一刀枭首。
“你……你怎么可能……”夺命指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锣,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军靴碾过地上的血洼,溅起的血点打在裤腿上,“那可是黄蜂尾后针!我明明看着针扎进你心口了!那毒见血封喉,就算是内劲九重高手也撑不过三刻!你怎么……”
温羽凡没立刻答话。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沫,那张还泛着中毒后惨白的脸,在月光下透着股狠劲。
握着武士刀的手腕猛地一抖,刀身“嗡”地颤了颤,残留在上面的血珠瞬间被甩飞出去:
有的砸在货柜铁皮上,晕成暗红的星点;
有的滴在地上的水洼里,漾开一圈圈血色涟漪,倒真像幅被泼了墨的鬼画。
“黄蜂尾后针?”他终于开口,声音还带着点中毒后的沙哑,却比刚才沉了八度,“毒是挺烈,可惜啊……”他抬眼扫向夺命指,眼底的寒光比刀身还冷,“跟五毒教的五毒掌比起来,还差着点火候。”
这话听着轻描淡写,温羽凡后脊却渗出一层冷汗。
刚才毒针扎进胸口的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股灼烧感顺着血管往上窜,像有团火在烧心脏,视线都开始发花。
亏得贴身藏在胸口内袋里的解厄冰蝉。
那枚神秘人给的、冰凉坚硬的小东西,在毒素蔓延的刹那突然震颤起来,一股刺骨的凉意顺着皮肤钻进血脉,硬生生把那团“火”压了下去。
他攥紧刀柄,指腹蹭过刀身的血槽,心里暗骂自己刚才的大意。
若不是冰蝉救命,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夺命指看着温羽凡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突然明白过来——这小子根本不是侥幸,是真的扛住了他的毒。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盯着温羽凡手中那柄还在滴血的长刀,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上!杀了他!”
这四个字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牙缝碾过碎石的刺耳质感,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恨意砸向夜空。
声波撞在码头锈迹斑斑的货柜上,震得铁皮“哐哐”作响,连远处浪涛拍岸的声音都被压下去几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像被弹射出去的炮弹,猛地窜了出去。
他佝偻的脊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双臂微微前伸,戴着钢指套的指尖泛着冷光,活脱脱一头饿疯了的野兽,眼里只剩下撕咬猎物的疯狂。
此刻李玲珑的哭喊、地上的血泊、周遭的一切都从他脑子里蒸发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心中疯狂嘶吼:这小子必须死,现在就死!
剩下的四名杀手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接到命令的瞬间没有半分迟疑。
他们眼神在半空中撞出火星,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有瞳孔里同时燃起的凶光——那是接到死命令的决绝。
其中两人握紧了腰间的短刃,刀刃在掌心转出半圈冷光;
另外两人则将钢刀横在胸前,刀身反射的月光在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四人呈扇形散开,踩着同伴的血迹,紧随夺命指身后,朝着温羽凡猛扑过去,靴底碾过水泥地的“咯吱”声混在一起,像一张收紧的死亡之网。
温羽凡站在石阶上,微微眯起的双眼让瞳孔缩成两道锋利的缝。
胸口的灼痛感还在隐隐作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但他握刀的手稳如磐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刀柄上的防滑绳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
他看着冲在最前面的夺命指,眼底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闪过一丝冰棱般的寒光——那是经历过生死搏杀后,沉淀下来的冷静与狠厉。
就在夺命指的钢指套离自己不到两米时,温羽凡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
原本还算平稳的气流突然剧烈搅动,他的身形像是被夜色吞噬的鬼魅,猛地一晃,下一秒已出现在三步之外。
手中的武士刀不知何时已扬起,刀身反射的月光在半空拉出一道血色的流光,带着破空的锐啸,「血影九连斩」毫无预兆地狂猛施出!
这招并非他所学中最强的,比起能劈开巨石的「天刀诀」,或是能绕开防御的「柔云十三式」,它的威力确实稍逊。
但温羽凡偏对这招情有独钟。
一来,它省劲。不像其他招式那样需要调动全身内劲,只需将气劲凝聚于手腕,便能在持久战中省下不少体力,此刻中毒未愈的他,正需要这样的招式。
二来,它快得离谱。刀光初现时还带着破空的锐啸,眨眼间已连成密不透风的血色屏障,九道残影在月光下叠成旋转的光轮,快得让人分不清哪道是实,哪道是虚,敌人往往还没看清轨迹,刀刃已到眼前。
三来,它与手中的长刀天生契合。这“血影九连斩”本就是为这类狭长的血影刀量身打造,刀身的弧度、重量都与招式完美适配,施展起来如臂使指,流畅得仿佛刀与手本就是一体。
血色刀光在夜色中连闪九次,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布料撕裂的轻响与骨骼断裂的脆响。
寒光尚未散尽,四声沉闷的闷哼已接连炸响。
最左侧的杀手喉咙刚涌出半截血沫,身体便像被无形巨力推倒的稻草人,“噗通”砸在积水的地面,溅起的血珠混着泥水打在旁边同伴的靴底;
紧随其后的杀手胸口多了道横贯的血口,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后脑勺撞在货柜角上,发出“咚”的闷响;
另外两人更惨,一个被削断了脖颈,脑袋带着旋转的力道滚出丈远,眼睛还圆睁着;
另一个则被从肩胛劈到腰侧,伤口深可见骨,倒下时还在无意识地抽搐,血很快在地上积成一滩。
四名杀手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前一秒还带着凶光的眼神瞬间涣散,而后重重摔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唯有夺命指凭着多年的搏杀本能,在刀光及体前猛地侧身翻滚,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要害。
但他终究慢了半拍:
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往外涌着血,浸透了黑绸夜行衣,在月色下泛着暗紫的光;
右肩的伤口更险,离颈动脉只差半寸,血珠顺着钢指套的纹路往下淌,滴在地上“嗒嗒”作响,很快积成一小滩。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流血的伤口,眼里的惊怒几乎要凝成实质。
然而,夺命指依旧像根被狂风弯折却没断裂的铁桩,死死钉在原地。
他右肩的刀伤在汩汩冒血,浸透了黑绸夜行衣,在月光下晕成暗紫色的污迹,每动一下,伤口撕裂的剧痛都像烙铁似的烫着骨头。
可他愣是没哼一声,膝盖打颤的幅度越来越大,却硬是凭着一股狠劲挺得笔直——仿佛倒下的不是他的同伴,淌血的不是他的伤口。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刚才那九道血色刀光划破夜空时,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温羽凡的刀太快,快得像贴着皮肤的闪电,那股子狠劲里藏着的章法,早已不是他能招架的。
可逃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牙齿咬得咯咯响,牙龈渗出血丝——熊帮的人,字典里就没“逃”字。
更别说,他背后是熊千仇的嘱托,是熊帮在江湖上踩着刀光拼出来的地盘。
温羽凡这小子太邪门,几个月就从任人拿捏的雏儿长成能将他斩伤的狠角色,留着就是定时炸弹。
“温羽凡必须死!”这念头像烧红的铁针,狠狠扎在他脑子里。
不是等明天风平浪静,也不是等以后寻机会报复,就现在,就在这淌满血的码头上,必须让这小子咽气。
“可恶!温羽凡!”他突然爆喝一声,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皮,“今日老子就是碎成肉泥,也得拉你垫背!”
双眼红得吓人,眼白上爬满的血丝像蛛网似的裹着黑瞳,那里面翻涌的哪是愤怒,分明是烧起来的仇恨,红得发暗,像两颗泡在血里的珠子。
他往前踉跄半步,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就在这时,他身上突然涌起一股诡异的气浪。
不是寻常内劲流转的平稳,而是像被捅开的高压锅,丹田处的力道疯了似的往外撞,皮肤下的血管突突直跳,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窜。
原本精瘦的身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胳膊上的肌肉一块块贲张,把夜行衣撑得紧紧的,布料发出“咯吱”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连皮肤都泛起不正常的油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透着股随时会崩断的狰狞。
温羽凡瞳孔猛地一缩,后背的汗毛“唰”地竖成了针。
“自爆?”这两个字在他喉咙里打了个转,差点没吐出来。
他以前只在小说里见过这词,说那是走投无路的武者才会用的拼命招,把一身内劲全炸开,同归于尽。
他一直当是编出来的噱头,哪想到今天真撞见了。
他的脸色“唰”地沉了下去,比码头的夜色还黑。
寻常打斗他能应付,哪怕对方人多势众,他总能找到破绽。
可自爆不一样,那是没章法的疯炸,方圆几十米内都是死区,码头就这么点地方,周围堆着废弃货柜和铁锚,想躲都没处躲。
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里那股越来越浓的压迫感,像暴雨前压在湖面的乌云,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哪知道,这自爆在武者圈子里也不是谁都敢玩的。
得练过专门的邪功才行,把内劲和血肉拧成一股,引爆时才能有毁天灭地的力道。
而夺命指练的《黄蜂刺》,偏偏就是这种功法——就像黄蜂,毒针射出去的瞬间,自己也活不成。
此刻他浑身鼓胀的模样,早已不是拼命,是把自己当成了最后一根毒针,非要扎进温羽凡心口才肯罢休。
温羽凡的大脑几乎没时间处理信息,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
右脚狠狠碾过潮湿的水泥地,水泥地面被蹬出几道细密的裂纹,整个人像离弦的箭般朝着失神的李玲珑猛冲。
喉结滚动间,嘶吼带着破风的锐响炸开:“李姑娘!快跑!”
风声里裹着他急促的喘息,后背的风衣被气流掀起,露出里面紧绷的肌肉线条。
可夺命指哪会给他们留生路?
那具像被充气过度的躯体突然绷直,皮肤下贲张的血管突突跳动,像无数条青色小蛇在皮下窜动。
下一秒,他整个人竟如弹射的炮弹般腾空而起,膨胀的身躯划破夜空时带起尖锐的呼啸,“死吧!”两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混着气流撞在温羽凡耳膜上,像淬了毒的冰锥。
诡异的是,这具因膨胀而显得臃肿的躯体,速度竟比先前快了数倍。
衣料被肌肉撑得“咯吱”作响,每一寸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油光,远远望去,真像一只展开翅膀的巨型黄蜂,带着毁天灭地的凶性,眨眼间就把距离缩到了不足三米。
温羽凡眼角的余光扫到那张开的双臂,那是要把他死死抱住的架势。
他心脏骤然缩紧,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内劲自爆的威力他虽没见过,却听过传闻,中心区域连钢板都能炸穿,一旦被抱住,别说活命,恐怕连全尸都剩不下。
“睚眦之怒!”
这四个字在他心中陡然炸响,丹田处的内劲像被捅开的闸门,顺着经脉疯狂奔涌,四肢百骸瞬间被一股灼热的力量填满。
同时,他的双脚在地面划出两道残影,游龙步的精妙步法被他发挥到极致,身体以一个近乎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侧滑。
就在夺命指的利爪擦着他胸口落下的刹那,温羽凡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
只听“嘶啦”一声脆响,风衣的左襟被硬生生扯下一大片,破碎的布料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露出里面被利爪刮出三道血痕的打底衫上。
夺命指一扑落空,庞大的身躯因惯性往前冲去,他嘶吼着试图调整方向,却根本收不住势。
最终,那具膨胀的躯体“咚”地撞进岸边的乌篷船,竹编的船篷瞬间被撞得粉碎,断裂的竹篾像暗器般四下飞溅。
而此时,温羽凡已经扑到李玲珑身前。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双臂猛地张开,将愣在原地的李玲珑死死抱进怀里。
掌心按在她后背的瞬间,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还有那隔着布料传来的、急促到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去可能到来的冲击。
“不!”
夺命指在乌篷船里发出最后一声嘶吼,那声音里裹着撕心裂肺的绝望,还有对温羽凡深入骨髓的恨意,像受伤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下一秒,“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夜空中炸开,声波撞在码头的货柜上,反弹出更刺耳的轰鸣,连远处岳阳楼的飞檐都仿佛在震颤。
乌篷船在瞬间被撕碎,竹板、船桨、帆布……
无数碎片化作锋利的暗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四散飞溅。
码头边缘的水泥地像被巨锤砸中,大片地面轰然坍塌,碎石混着断裂的铁锚坠入洞庭湖,激起数米高的水花,浪涛拍岸的声响在这一刻都被完全盖过。
一股带着灼热气浪的冲击波横扫而来,空气里弥漫着竹片燃烧的焦糊味和尘土的腥气。
温羽凡只觉得后背像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抱着李玲珑的双臂瞬间失去力气,两人像断线的风筝般被猛地掀飞出去……